氢能是一种能量密度高、来源丰富、清洁高效的二次能源，可以用作原料、燃料、能源载体及储能介质，在工业、运输、电力和建筑等多个领域具有广泛的应用前景，能有效推动能源密集型行业实现二氧化碳净零排放，同时还可作为储能介质，在平衡可再生能源的供需方面发挥根本作用。2021年，在英国格拉斯哥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上，欧盟(EU)及32个国家就“加速推动清洁氢能的开发部署，确保到2030年实现全球可再生氢和低碳氢的普及”达成一致（IRENA，2022）。“氢能经济”“氢能产业”发展将在全球范围内助力经济社会发展实现深度脱碳，也成为世界各国推动能源绿色转型、迈向“零碳社会”的重要战略选择。本研究报告聚焦财税工具对氢能生态系统发展的促进作用，动态梳理总结财税工具促进氢能产业发展的国际经验及启示。
一、/财政投资促进氢能产业发展的国际经验
公共财政投资将在能源转型中发挥关键作用。作为新兴的资本密集型产业，氢能产业价值链异常复杂，企业普遍需要政府提供财政资金支持以防范潜在风险。世界各国对氢能产业的财政投入力度正在持续加大，资金支持覆盖氢能关键技术研发、氢能基础设施建设、氢能项目示范等重点领域。根据国际智库预测，从2030年到2040年，全球累计氢能源投资将增长5倍，到2050年再翻一番，且大部分投资将用于可再生氢的生产，投资额占到总投资的55—60%（HC & MCK，2022）。
（一）加大氢能关键技术及核心零部件的研发投入
氢能关键核心技术的创新突破对于促进氢能产业全链条互通联动、实现氢能产业全面降本、推动氢能产品多元化产业化规模化场景应用至关重要。2021年，世界各国氢能技术研发支出占清洁能源技术研发总支出的5%（IEA，2022），该占比还将持续扩大。各国政府通过财政激励积极促进关键氢能技术的研发创新。2019年，德国每年投资1.1亿美元用于资助研究实验室，以测试新的工业规模的氢技术（FCHEA，2019）；2022年，英国在氢能技术研发的财力投入方面尤为突出，投入600万英镑支持涵盖低碳制氢、零碳制氢、氢气储运、净零氢能供应解决方案等23个氢能各环节核心技术项目的研发，投入2600万英镑用于加速创新氢技术的商业化；欧盟创新基金将大规模氢能技术项目的预算增加一倍，并对工业中的创新氢应用和创新清洁技术制造（包括电解槽和燃料电池）提供资金上的精准支持；美国将投入10亿美元用于电解槽等核心零部件研发，投入5亿美元用于“绿氢”技术研发（IEA，2022）。
（二）扩大氢能基础设施建设投入
氢能基础设施建设需要大量资金投入，适当的财政投资能激励企业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力度，尤其打通氢能产业链储运、加注环节，以推动形成健全可靠的氢能供应链、实现氢能产品的规模化商业化。各国政府在氢能基础设施建设投入方面也积极展开行动。2022年，欧盟通过欧洲基金项目支持电解槽、氢管道、储存和转换/再转换等氢能基础设施建设；挪威政府提供11.2亿挪威克朗以支持5个氢枢纽的发展，资金支持重点覆盖可再生氢的生产基础设施；比利时从欧洲公正过渡基金中拨款9500万欧元，用于支持天然气运输系统运营商在2025年前部署氢气和二氧化碳基础管道网络建设；荷兰在2021年预算日宣布10.35亿欧元用于国家氢运输网络、电解和存储等基础氢能项目建设；波兰政府提供3.15亿兹罗提促进对电动汽车充电和加氢站的投资（IEA，2022）。日本承诺到2030年提供约15亿美元财政资金，集中用于支持国内和海外清洁氢能的生产，并加快基础设施建设（WEC，2021）。
（三）增加氢能项目示范试点投入
氢能项目示范试点是促进氢能产业稳步健康发展和形成良好业态的重要举措。各国政府支持氢能产业的财政资金中，关于氢能项目示范试点的支出占据重要比例。2021年，欧盟支持的首个大规模盐穴绿氢地下储存示范项目(HyPSTER)正式启动，其目的是检验地下绿氢储存的安全性、环保性及储氢成本核算，现已初具规模，该项目预算投入为1300万欧元；加拿大政府从其“净零加速器计划”(Net Zero Accelerator)中提供4亿加元用以支持安赛乐-米塔尔项目(Arcelor Mittal project)，在安大略省工厂开发备氢DRI设施（IEA，2022）。2022年，欧盟为“欧洲共同利益的重要项目”(IPCEI)中41个氢技术价值链示范项目(IPCEI Hy2Tech)提供高达54亿欧元的公共资金；英国投入3800万英镑支持电解水制氢、海上风电零碳制氢、海上浮动式风电制“绿氢”、固体储氢、氨制氢5个氢能供应存贮示范项目（IEA，2022）。
二、/税收或补贴促进氢能产业发展的国际经验
税收或补贴等财政措施是政府推动氢价值链发展、降低氢成本的关键工具。作为一种新兴的能源载体，高成本是氢能完全纳入国家现代能源系统的主要障碍，特别在大量依赖可再生能源制氢的国家或地区更加凸显。而税收激励是推动氢能市场发展的重要手段，即通过调整税率结构、税收抵免及补贴等手段能有效弥补氢能与现有替代能源之间的经济成本差距、把氢成本降至可接受的范围。
（一）优化调整税率结构
调整税率结构是推动能源结构从化石燃料转向新能源载体的有效手段。采取税率调整举措的典型代表是欧盟——《能源税收指令》（Energy Taxation Directive）是欧盟对能源产品（包括电力、电机及燃料）制定的征税框架，但现有框架下既未能有效减少化石燃料使用，也未对新的节能技术产生激励作用，因此2021年欧盟宣布修订《能源税收指令》（KPMG，2021）。新的《能源税收指令》着重对税率结构进行调整：最低税率不再以能源产品的数量为计征依据，而是基于能源产品的净热值及环境影响计征；增加对高污染排放燃料的税率，对汽油等用于运输用途的传统化石燃料设置最低税率为10.75欧元/吉焦，对天然气、液化石油气等用于短期内支持脱碳的基础化石燃料设置最低税率为7.17欧元/吉焦；降低可持续清洁燃料的税率，对粮食作物衍生的生物燃料等非先进可持续燃料设置最低税率为5.38欧元/吉焦，对可再生氢等先进可再生燃料设置最低税率仅为0.15欧元/吉焦。欧盟新《能源税收指令》通过税率结构调整能极大推动欧洲能源结构的清洁化，尤其有利于促进可再生氢的发展。
（二）着重发挥碳税激励作用
碳税是推动能源绿色转型的重要手段，更高的二氧化碳排放价格能促使企业减少化石能源使用，进而加速清洁能源替代。在氢能领域，各国政府以碳税为抓手，通过提高碳税率、降低氢燃料税率，扩大氢能与传统化石能源的税率级差，促进氢能源价值链的加速发展（IRENA，2020）。如挪威计划在2025年之前每年增加5%的碳税，以高碳税率加速氢能源的替代，同时降低氢燃料车辆或船只的过路费、停车费或渡船费等氢燃料税费，以及对绿色氢生产企业的电费进行直接豁免；欧盟的战略（The EU strategy）拟制定碳差额合同(CCfD)计划，以支持低碳、循环钢和基础化学品的生产，在该计划中，与公共对应方签订的长期合同将通过支付二氧化碳执行价格与排放交易系统(EU-ETS)中二氧化碳实际价格之间的差额来补偿投资者，以弥补与传统制氢相比的成本差距（WEC，2021）。
（三）税收抵免或补贴直接降成本
税收抵免或补贴是各国政府广泛采用的另一项促进氢能项目投资的政策措施，特别是鼓励处于氢能产业链上游的制氢企业发展。继丹麦、德国和瑞典等欧洲国家之后，哥伦比亚、巴西、美国近期也出台税收优惠政策，其中美国最具典型代表性。2022年，美国政府出台《通胀削减法案》（Inflation Reduction Act），将有3690亿美元财政资金投入到能源转型和应对气候变化相关领域，该法案推出全球首个绿氢税收抵免政策，将助力美国在全球范围内建立绿氢网络。根据普氏能源资讯(Platts)的测算，按照法案细则对绿氢进行税收抵免后，美国西北部的绿氢价格将由3.73美元/公斤下降至0.73美元/公斤，使绿氢的成本大幅降低。此外，为氢燃料汽车提供补贴或为乘坐氢动力汽车的消费者提供退款等补贴手段也有助于刺激氢能需求。如葡萄牙通过一种“购买”机制来促进现有太阳能和风力发电厂的氢气生产，通过这种机制，氢气生产的奖励措施取代上网电价（WEC，2021）。
三、/启示
财政是国家治理的基础和重要支柱，发挥财税工具在促进氢能产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是国家氢能发展战略的必然选择。2022年，国家发改委、国家能源局联合印发《氢能产业发展中长期规划（2021-2035年）》，强调财政金融对氢能产业发展的重要支撑作用。本研究报告通过梳理各国政府将财税工具运用于促进氢能领域发展的国际经验，得出以下启示：一是发挥公共财政投资将在推动氢能产业化规模化商业化、打通氢能全产业链联动机制的关键作用，重点聚焦氢能关键技术及核心零部件的研发、氢能基础设施建设、氢能项目示范试点等关键产业环节，实现氢能产业全面降本、推动形成安全成熟的氢能产业链。二是发挥税收优惠在推动氢价值链发展、降低氢能企业成本的重要作用，通过提高碳税率、降低氢燃料税率的方式优化调整税率结构，加速氢能源对传统化石能源的替代，同时采取税收抵免或补贴措施，有效降低氢能企业成本，刺激氢能产业加速健康发展。
（罗理恒上海社会科学院生态与可持续发展研究所自然资源与生态城市研究室助理研究员）
（曹莉萍上海社会科学院生态与可持续发展研究所循环经济与绿色发展研究室副研究员）
参考文献
[1] FCHEA. Road Map to US Hydrogen Economy[R], 2019.
[2] HC, MCK. Global Hydrogen Flows: Hydrogen Trade as a Key Enabler for Efficient Decarbonization[R], 2022.
[3] IEA. Global Hydrogen Review[R], 2022.
[4] IRENA. Green Hydrogen: A Guide to Policy Making[R], 2020.
[5] IRENA.Geopolitics of the Energy Transformation:The Hydrogen Factor[R], 2022.
[6] KPMG. Energy Taxation Directive[R], 2021.
[7] WEC. National Hydrogen Strategies[R], 2021.
